業力的基本特徵

業力的意思

業力在不同的印度佛教教義體系中有多種解釋。讓我們用其中最簡單的一種,非格魯派的藏傳佛教傳承遵循其主要的解釋。除了 應成派和毘婆沙派,我們在格魯派的解釋中也發現了所有的印度佛教教義體系。根據這種解釋,業力是一種心理衝動,即它將我們帶往一種行為或一種體驗的方向。它並不是行動本身;而是引領我們去行為的衝動力。當我們有了到冰箱跟前去的衝動力時,實際上業力並不是走到冰箱跟前,而是去找食物的衝動力。它可能是建設性地行動或者破壞性地行動的一種衝動力。

當然,這很複雜,但是極簡單地說起來,所發生的一切如下:每時每刻,我們只有一種潛望鏡式的視野。這就像在潛水艇里通過一個小小的鏡頭,看到的只是所發生事情的一小部分。我們看到的只是鼻子底下的一些事。我們只是“有情眾生(sentient beings)。”英語詞彙有點詞不達意。其本意是我們的認識是有限的,因為我們的肢體是有局限性的。我們並沒有擁有最新水平的設備。我的硬件有所不足。反之,佛具有徹知一切的認識和最新水平的設備。他們有察覺一切的光的身體。我們了解世界的途徑是眼睛、耳朵、鼻子等、以及只容許一種潛望鏡般視野的大腦。這種有限的身軀和意識就是輪迴。這不是我們的錯。這只是因為我們處於一種可怕的境地。這是一個很深刻的觀點。這就是無所不在的具有影響力的麻煩之最深刻的意義 – 不停地轉生為在認識和身體兩方面均有局限的生物,他們就是業力的賓果遊戲和生命輪迴起落的苦難基礎。

我們的潛水艇多麼漂亮都無所謂,我們仍然只是通過潛望鏡在看。不管身體多美好,我們仍然是有局限的。這能夠幫助我們培養出離心 – 完全厭倦了屈身潛水艇中的潛望鏡的視野。但是請記住,不要因為這種意象而形成這樣一種思想 – 我們的身體內和心識中存在一個切實的“我”。這只是一個類比,以幫助我們理解輪迴的無所不在的影響性麻煩。整個情境很荒謬。目標只是一個美麗的軀體,這多麼瑣屑不堪啊! 儘管擁有一個美麗的軀體很不錯,但它並不能帶我們去任何地方。做髮型、鍛煉肌肉、做化妝,並不能對改變我們身體的局限性這一事實。

這種潛望鏡視野的結果是,我們認為身體內和心識中存在一個切實的“我”,也有一個切實的“在外面的你。”為什麼?因為這個局限的硬件根據概念體系在運作。佛不用這樣一種操作系統。佛的心識完全是非概念性的。電腦用數字來表征世界,用 0 和1 的組合表示開和關。然後,它在屏幕上根據數字和字母將內容表現出來,如此等等。這不是現實的世界;這是數字對世界的表徵。這就像概念性的思想。我們這樣體驗著一個虛擬世界,就像一個聲音在我們大腦裡說著話。“哦,我的上帝,我現在該怎麼做呢?外面這麼熱,如此等等。”這就是有情眾生的操作系統在運作。

因為有這個聲音在我們的大腦裡喋喋不休,所以我們以為裡面有一個切實的“我”。這很古怪,不是嗎?我們不僅像這樣思考著,更有害的是,它似乎就像是事物本來的樣子。這種愚昧無知的信念 – 而不是以為存在著的不可能的“我” – 正是摁下業力的賓果遊戲按鈕之物。正是這促使業力成熟。

業力賓果是一種多維的遊戲。一種乒乓球是快樂、不快樂或中性的感受。出現的另一種球是我們想要做什麼這種想法。基於這種想法產生一種衝動力,而這種衝動力就是下一個業力。因為愚昧,我們為所欲為。這發生的很迅速,我們甚至意識不到。我們想著:“我當然可以做我想要做的事情。這是自然而然的。”我們想要做的事情幾乎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然後我們把這種衝動力發作出來。如果確實這樣做或者甚至想著去這樣做,就是將另一個乒乓球扔進了桶子裡。

這些過程是從哪裡來的呢?不是出自惡魔或者妖怪。它們的出現是因為我們用這個有局限性的身軀和意識在觀照這個世界。我們通過潛望鏡觀照一切。我們的腦子裡有一個愚蠢的聲音,它給我們造成有一個切實的“我”和切實的“你”這樣一種印象。太乏味、太愚蠢了。

這麼說吧,在我們死後,除了這個潛水艇之後,我們就會感到沉入到清澈明亮的視野之海、以及所察覺的其它視野之中了。我們無法接受,幾乎要瘋了。那種衝動力出來要抓住另一隻潛水艇。這就是轉生。我們想回到一個有局限的潛水艇中。我們摁下另一個按鈕,出現一隻另一副有限身軀樣子的乒乓球。我們將愚昧發揮了出來。這種愚昧不是上帝的詛咒。這不是別人作為一種挑戰給我們的,來看我們是否能夠從遊戲中脫身。它並不是固有地存在著,如同原罪,因為我們是不好的,或者因為亞當把事情搞砸了。它不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天性,儘管它無所起始。它可以被清除掉。這是我們需要認識清楚的基本的東西。

不管相互聯繫著的多維現實多麼讓人畏懼,我們能夠應付它。存在從中脫身的可能性。如果我們做到了這一點,就不僅能夠除掉苦難,還能夠將我們置於一種更加能夠幫助他人的境地。如果我們也在潛水艇裡,我們就無法幫助身在潛水艇的其他人。如果我們從潛水艇中出來,面對整個大海,我們就能夠更多地施助於他人。這就是解決之道:停止遊戲,從潛水艇裡出來。讓我們對這個問題反思一會兒。

我們都在潛水艇里通過潛望鏡在看,目光所及視野是非常有限的一些地方,這個陳詞濫調通過揚聲器源源不斷地出來。因此之故,我們在死亡來臨之際都想著要找到新的潛水艇,因為我們以為這會使我們快樂。而我們當中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們臨死的時候,會因為處於恐慌而直接跳到另一個潛水艇裡。每個人都在做同樣的事。這讓人同情憐憫。這就是一幅極其簡單的關於輪迴形象的可怕景象。

業力的力量

根據我們所用的解釋,業力是一種心理衝動力,它將我們帶往某種特定經歷的方向。當然,對是否要將這個衝動力付諸行動,我們有所選擇。如果我們有一股向某個人說不愉快的言語的衝動力,“今天你穿了一件多麼難看的衣服呀”;如果我們在衝動力產生時有所注意,我們就可以控制它,不讓它發作出來。但是,我們常常將這種衝動力發作出來。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業力的力量,它可能是正性的、也可能是負性的。它們通常被譯作“德(merit)”和“罪(sin)”,我覺得兩個詞語頗為誤導人。更確切地說,業力行為是正性的或負性的業力力量。

當一個行為完成後,業力力量會繼續,但是這時候它成為我們心相續中的一種業力潛能。這裡,網絡的概念可能對我們有所幫助,但是在佛教的技術術語裡它沒有做出這種討論。這是對該解釋的一種西方式的增益。我們可以說每時每刻都在用一種正性的或負性的方式行事,在這一行為之後,從行為和業力潛能二者遺留下來的業力力量,和我們心相續中此前行為和業力潛能所遺留下來的其它正性或負性的力量共同作用。我們在談論製造輪迴的力量。我們在製造輪迴;負性或普通的正性力量導致輪迴體驗。

如果我們沒有從建設性的行為中將正性的力量用於解脫或覺悟,它就不會作為解脫或覺悟的因緣而起作用。佛教經典沒有過多說及將正性力量訴諸解脫。只有在我們懷著菩提心訴諸一個建設性行為時,正性的力量就成為覺悟的建設者,並搭建起建設覺悟的正性力量之網絡 – 即所謂的“積德。”

業力結果

因此,是否是輪迴建設或解脫建設,行為本身都表現為業力力量。行為完成後,我們還剩下什麼呢?不僅僅是業力力量的業力潛能方面。在我們的心相續中,剩下的還有別的東西。我在這里新造一個詞語,來包括所剩下的一切:“業力結果”。我們可以說有兩種業力結果:業力遺留(藏文:sa-bon,種子)和持續的業力習慣(藏文:bag-chags 熏習、串習)。二者間的區別是,業力遺留不定期地成熟,而持續的業力習慣根據我們的經歷在每一時刻給出結果。業力結果包括業力力量的業力潛能方面,以及持續的業力習慣。這裡,讓我們走進它們之間的細節性差別。

業力遺留間歇性地成熟。其結果的一個方面是感受不同層次的快樂或者不快樂起落變化。各種不同的業力遺留在不同的時間成熟。在我們生活中的每一秒鐘它都在變化著,我們也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經歷什麼。我們可能對做完全相同的事感覺不錯或者感到糟糕。這不是很糟糕嗎?

出自這些業力遺留的另一個結果是體驗轉生的集聚。有時候我們經歷一種很好的轉生狀態,有時候卻很糟糕。轉生根本不會始終如一。有時候我們進入一隻頗為舒適的潛水艇,有時候卻是很讓人不爽的一隻。

我們出生其中的環境稱為“主導性結果”或者“綜合性結果”。我們處在大海風平浪靜的地方嗎?哪裡有洶湧的波濤馬 ?

下一個結果是就我們想做什麼而言。我們想做什麼?我們想要做與我們此前所做過的相似的事。我們不僅不知道下一刻鐘會感到快樂或不快樂,下一刻鐘想要做什麼,我們同樣無從知曉。

出自業力遺留的最後一個結果是體驗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條件,這個環境與我們施諸別人的相仿。如果我們想向行駛中的別的潛水艇射擊,另一艘潛水艇也會行駛過來向我們射擊。感到快樂或不快樂,我們想做什麼,以及我們身上會發生什麼,這些不停地起潮起潮落著。所有這一切都非常可怕。

每時每刻,持續的業力習慣根據我們持續地體驗潛望鏡式的感知而產生。這是貫穿起落輪迴的恆常主題。在此語境下,根據我們是否感到快樂或不快樂、我們想要做什麼以及我們身上發生什麼,衝動力會出現,我們據此而行動。以最簡單的話語就業力如何運作予以一種簡明的呈現,這就是輪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讓我們花幾分鐘時間對此加以領悟。

我們能夠看出它是怎麼樣的一個循環。要更深刻地分析這個循環,有一個十二因緣體系。業力和十二因緣的話題屬於同一拼字遊戲的不同部分。

迴向(奉獻)如何運作

要建立覺悟,要懷著菩提心奉獻正性的行為,即便這種菩提心是虛假的。它不需要非得真實。它可以是人為的。“人為的”是什麼意思呢?這不是指我們沒有感情之類。菩提心基於愛、慈悲和普世責任,其意思就是旨在我們自身成佛,我們希望人人快樂、遠離苦難,而且我們擔負起幫助所有人 – 一切有限眾生、所有“有情眾生” – 的責任,不僅僅是克服他們普通苦難,而且要獲得解脫、達到覺悟。讓我們更為仔細地看一看這個。

“所有有情眾生”包括這個世界的所有蟲類。我們真的在努力饒益這個世界上的每一隻蚊子嗎?讓我們實話實說。首先,我們努力讓它們從什麼當中解脫呢?假設是輪迴吧,這就意味著從無法控制、反復生發的轉生中解脫。如果我們甚至不理解何為輪迴,就更不用說我們信仰它了,那麼我們如何能夠真心誠意地努力將所有蚊子從輪迴中解脫出來呢?我們甚至不去想轉生的問題。我們僅僅想著,“啦嘀嗒,願人人快樂,吃美餐,住好房……”這非常不錯,但這不是菩提心後面的“大慈大悲”。即便我們真心誠意地只想著僅在此世幫助人類 – 或許還有寵物狗和貓,將我們的建設性行為的正性力量作為一種創造覺悟的正性力量來互動聯繫,這並不足夠。存在一定層次的“大慈大悲”,它致力於平等對待一切有情眾生。

煩惱態度和我們的建設性行為相混雜會如何呢?是的,記住我們一定要成為阿羅漢,這樣才能完全擺脫所有要攫取一個不可能存在的“我”、擺脫一切煩惱情緒和態度。這是不是意味著,在我們成為阿羅漢之前,我們不可能做出任何創造覺悟的正性行為呢?不,不是這樣。在成為阿羅漢之前,我們可以積累這樣的行為。這一點非常重要。達賴喇嘛尊者以很好的方式對此作了說明。他說,“除非你是阿羅漢,否則不會有什麼行為是百分之百無私的,沒有不正確的觀念、煩惱的態度、等等。因此,我們努力要做的就是盡量減少自私自利。”

我們不要自欺。在解脫之前,有這樣一些地方,我們想自己得到快樂或者覺得很有用,實際上這是一種自我的東西。我們沒有理由對此感到愧疚。我們必須在自身所處的水平上為此努力。我們或許會想,“儘管我也想要快樂,但我也真心誠意希望別人也快樂。願這種正性的行為能夠使我盡我所能地幫助他們獲得覺悟。”這已經足夠了。

讓我們對上述這些再加以思索品味。

在積累一些創造覺悟的正性力量方面,這能夠增強我們的自信。正如教義常常所言,也正如達賴喇嘛尊者常所重複,“覺悟並不在你自己的手中。”

如果一種正性的行為被出離心的力量所掌握,或者被菩提心的力量所掌握,它會因此而分別作為解脫或覺悟的因緣。如果正性的力量既沒有被出離心的力量、也沒有被菩提心的力量所掌握,其結果就會是輪迴中更快樂的一種經歷。行為本身可能完全一樣;這只是一件我們向神明做出奉獻(迴向)的事。如果我們根本不做奉獻,它就會自動被存貯到我們內在的心識硬盤的有關輪迴的生成器文件夾中,然後成為一種愉快的創造輪迴的正性力量。我們需要有意識地將正性力量存貯在有關覺悟的生成器文件夾中,而且以迴向的方式去做它。

如果我們忘記了立刻去奉獻正性力量,而是在幾分鐘之後才記起來,這會怎麼樣呢?這還算數嗎?只要我們在此期間沒有生氣就算。如果生氣了,憤怒就破壞或者削弱正性力量。這就是為什麼經典上說憤怒非常負性、尤其是對菩薩心生惱怒。只要我們不要生氣,我們就能將正性力量從有關輪迴的生成器文件夾中移到覺悟的生成器文件夾中。如果我們確實動怒了,我們就要刪除它。要消滅它。通過菩提心的迴向進行存儲之後,即便我們事後來動怒了,對它也並無損傷。但存在憤怒的負性結果,但是這是題外話。

可以奉獻(迴向)什麼樣的行為?

任何建設性的行為,意味著我們的任何行為都要出於助人為樂的願望,而不是出於貪婪或者執迷、憤怒、或者愚昧。或者即便那種衝動出現,也克制不破壞性的行事的任何行為,因為我們知道這將導致麻煩。出於渴望避免懲罰而克制仍然有一定程度的建設性,但是如果我們因為理解業力的因果而克制不破壞性地行事,這將更強大。要做奉獻,我們需要如此去想:“願這個行為中的正性力量成為我覺悟的因緣,這樣我將能夠幫助所有人。”

如果沒有網絡的觀念,我們就傾向於認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孤立的,就像將各自獨立的善行收集在一個箱子裡。這就是為什麼,我發現這樣想很有用:對我們的正性行為或者理解更深入,造成的印象越強烈,並與我們所有的其它正性行為和理解共同作用。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並確實通過這種方式成為覺悟的因緣。

網絡的思想非常有幫助,因為它還帶來對相互依存和因緣生起的理解。我們的善行不是孤立分隔的。類似地,如果我們對佛法的理解是瑣碎孤立的,而從來不將它們聯繫起來,永遠不看它們如何組合在一起,我們的理解就不會如此強大。我們只是在累積事實。因此,我們還需要將從禪定體驗中獲得的深刻的認識和學到的所有其它東西聯動起來。否則,再一次,它們只是一些孤立的體驗,不會有多重要。

佛教道德的基礎

在佛教中,我們通常根據一個列舉了十條的單子來討論破壞性行為,常被譯作“十不善行(the ten nonvirtuous actions)。”然而,“不善”源自一種具有判斷性的宗教背景。但是,這裡並沒有判斷性。對業力的討論與對道德的討論緊密聯繫。世界上有很多種道德體系。西方的主要體係是“聖經”和古希臘思想的結合。這二者都基於對律法的遵守:一個是來自上帝的天上的律法,另一個是由一群選舉出來的公民通過立法程序制定的法規。在二者當中,成為一個有道德的人是一個關於服從的問題。服從帶來報酬,不服從帶來懲罰。西方的道德和道德判斷息息相關 – 好、壞、無辜、有罪。它帶來一種情緒的包袱,如有罪感、害怕懲罰、等等。

在佛教的世界觀中,不存在判斷、沒有法官、沒有犯罪。道德不是一個遵守律法的問題。但是,它存在一定的行為因果關係。如果你用腳踢椅子,你會疼。你疼了,這是事實而並不是一種懲罰;它不是一種道德判斷。我們不是壞人,犯罪了或者有罪:我們只是把腳踢到了椅子,所以腳疼了。同樣,如果我們在煩惱情緒的影響下行事,我們就會體驗到麻煩,但是這並不是因為我們是壞人,而是因為我們愚昧。如果不在煩惱情緒的影響下行事,我們就不會體驗這麼糟糕的麻煩了。通常,我們就能體驗到快樂。快樂不會持續,但是事情會照樣發展。因此,不是基於服從,而是基於辨別性的意識(分別智)。

如果我們以一定的方式行事,最終會體驗相應的結果。這是我們的選擇。如果我們不在乎體驗麻煩,想破壞性地行事,完全可以。我們有這種選擇。當然,我們這樣做可能會傷害別人,因此這就是另一種考慮。但是基本上講,當一個人破壞性地行事時,這是因為他對因果愚昧無知,而不是因為他是壞人。對具有破壞性的人,當我們知道他們非常愚昧,不知道他們在傷害自己時,培養起對他們的慈悲之心要容易的多。

就我們自身而言,需要努力的不是服從,而是辨別性的意識,通常稱之為“智慧,”即在什麼會是建設性的和什麼會是破壞性的之間做出分辨。因為我們不想體驗麻煩,就克制不去破壞性地行事。站在繁忙的、危險的馬路中間會遭到傷害,如果我們理解,就能清楚認識到不要站在那條路上將會減小受傷害的機率。這就進入了我們如何培養道德紀律和關注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的討論之中。

十種破壞性行為(十不善行)

儘管有一個列舉了十種破壞性行為的標準的單子,要認識到破壞性行為不止這十種這一點很重要。我們可以把一份煎餅切成十塊,也可以把一塊煎餅切成十份。同樣,我們在這裡只是將一部分破壞性的行為類型切分成了十種。很顯然,存在的破壞性行為不止十類。

同樣,將這十種破壞性行為看做是一種常規分類,我認為這很重要;別的很多行為也可以整合到其中來。例如,殺生同樣可以包括打斷一個人的胳膊。我們必須要有一定的靈活性。我相信你們已經接受過十不善行的有關教義,但是這裡,讓我們簡單回顧一下。

三種身體的破壞性行為

十種破壞性行為的常規分類由思想的(意)、語言的(語)和身體的(身)行為構成。身體的破壞性包括剝奪他人的生命 – 殺生、拿走並沒有給我們的東西 – 偷竊,以及有違常理的性行為 – 與祛除我們的煩惱情緒相左的性行為。正如殺生可以包括傷害別人,拿走沒有給我們的東西也包括不經同意就拿別人的電話打長途。這對我們來說是在使用並不合適的東西。

這些行為都伴隨著煩惱的情緒。例如,我們因為惱怒而想傷害或者殺死某人,我們不喜歡他。或者我們貪婪:想更快得到遺產。或者愚昧:我們向太陽神獻祭一個人,這樣我們的莊稼就長得更好。至於偷竊,這是因為愚蠢地認為我們可以將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而對方並不以為然。

有違常理的性行為指的是有違祛除我們的煩惱情緒的性活動。通常是因為渴望、貪婪或者執迷。我們不滿足於自己的伙伴,於是我們就一定要得到別人的。我們對平時使用的姿態不滿足,因此我們就沉湎於性遊戲,想要找到更好的。我們的性行為還可能基於憤怒,例如強姦敵人的妻女。愚昧的一個例子是,我們想著我們的伙伴不認為做愛兵沒有什麼,於是我們就強迫為之。

還有一種愚昧,我們以為性是解脫的一個途徑。這聽起來很可笑,但並非不尋常。當我們檢視自己的時候,不是有這樣一些想法嗎?即,認為如果我們的性生活健康良好,就會帶來持續的快樂。有這樣一些西方的思想學派,認為我們的一切麻煩源自性挫折,因此一個人必須要尋求完美的性高潮。我們變老時還要努力像以前一樣,這也是愚昧。對我們來說,有違常理的性行為作為一種製造越來越多的麻煩和不快樂的方式在發揮作用。

四種語言的破壞性行為

我們還有語言的破壞性行為。語言意味著交流。它並非必然要通過言辭。我們可以通過言語、通過動作、甚至通過沉默來撒謊。當然,最嚴重的謊言是有關我們的靈修成就。誤導他人,尤其一個人如果是一名上師,說,“我擁有這種超凡的陳定體驗和那種經歷”並如此再三,這種誤導就非常嚴重。誇大其詞也是一種撒謊的形式。完全誠實非常重要,尤其關乎我們自身的成就和經歷。我們可能出於執迷而撒謊,例如因為我們想要人們尊重我們。我們可能出於惱怒而撒謊,例如給我們不喜歡的人示以錯誤的方向。或者,我們可能出於愚昧而撒謊,以為可以說點無關痛癢的謊言或誇辭不會有什麼事。

接下來是離間語言(兩舌),它使得朋友兩離或者已經分離的人距離進一步拉開。努力訓練自己不要背談別人,除非他們在場,這是一種良好的訓練。通常,我們講別人的故事時就會參雜一些過實之言,這就造成離間,即便我們不是有意為之。然而,如果我們的孩子和毒品販子混在一起,我們可能會說一些離間性的言語,但是我們要注意在此背後不要有煩惱情緒。如果有人說某些人的壞事從而促使他們分裂,我們可能會認為他們很可怕,但這不是具有判斷性色彩的。而是我們認為這個人不理解他們所說的話的業力結果。一方面,如果一個人總是說其他人多麼糟糕,難道我們不會開始懷疑他們會在我們的背後也說我們的糟糕之事嗎?要拋棄導致別人分離的結果。這非常可悲。如果我們重複一個聽過的關於分離的故事,這只會讓整個事情進一步升級,也對我們自身形成一個負性的行為。所以最好放棄它。我們可以只是想著,這個人這樣說離間性的話真是可悲。重複它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接下來是使用刻薄殘酷的話。這是懷著一種傷害別人感情的煩惱情緒說一件事。它可能是衝著別人大喊大叫、詛咒對方、或者謾罵他們。它還可 能是甜言蜜語。諷刺也傷人。我們必須謹小慎微,自己在說什麼、我們如何交流、等等。對鄰車的人做一個粗魯的手勢也屬於這個範圍。

接下來是閒談。我們傾向於不嚴肅看待這一點,但它確實很有破壞性。一方面,它在干擾別人,就像我們要打無數難以令人置信的電話去傳達一件瑣屑小事。它還包括複述故事。這毫無意義。這只是在浪費令人無法想像的大量時間。我們還包括無休止地看電視、聽收音機干擾周圍的人。我們要注意自己如何與人交流。

三種思想的破壞性行為

接下來,我們有破壞性的思維。要認識到我們這裡不是在談論煩惱的情緒,這一點很重要。正如業力和煩惱情緒二者不同,業力行為和煩惱情緒也不同。沒有什麼既是業力的衝動力又是煩惱情緒,而沒有什麼既是業力的行為又是煩惱情緒。我們在這份列表上描述的是行為,思維的方式,例如像引發它們業力的衝動力,是由煩惱情緒所伴隨著的

第一種是貪婪的思想。有人有了一輛新車時,我們想要同樣的一輛、甚至更好的一輛。於是我們轉輾反側,想著如何得到一輛。很多煩惱情緒隨貪婪的思想而來 – 貪婪、嫉妒、諸如此類。破壞性的行為就是這種思維活動。

下一個是心懷惡意的思想。這不僅僅是希望別人病了。這是一整條思緒,甚至思謀著傷害他人。這些思維活動變成一種困擾。它們吞噬我們。我們無法將它們從腦海裡清除掉。這些思想分為很多層次。

最後一個思想行為,即常規分類中的第十種破壞性行為,是懷著一種扭曲的、敵視的態度去思維。它有時候被譯作“錯誤的觀點(wrong views),”這傾向於在暗示“異端邪說。”這些都是不正確的翻譯。我們甚至沒有談論到扭曲的態度。我們談論的是伴隨著扭曲的、對抗性的態度這一整個思維方式。這是否認一個事物真實、建設性、或者道德上的中性,而是非常敵視。它就像這樣思考,“他們相信轉生?那完全是垃圾!任何一個這樣想的人就是白痴!我要這樣告訴他們。”這無須必然要受到哲學的左右。對我們的朋友看電視、一個人研究藝術史、或者一個人去和我們的佛法中心行事有差異的佛法中心,我們或許有一種扭曲的、敵視的態度。我們一直以負性的態度這樣想著,即便這些事是中性的或者建設性的。

懷著一種扭曲的、敵視的態度去思維不僅是否認三寶。我們這樣做了多少次呢?不會太多。有一件事適合這一分類,我們做起來很容易,它就是評判別人。這實際上是一種極其常見的破壞性行為。我們看到一件不喜歡的東西,在心裡沉湎於批評它。

建設性的行為有兩大類。一類只是克制不去破壞性地行事,因為我們知道會產生麻煩。它不僅僅只是,“我不打獵、不釣魚、不開槍殺人。”而是像這樣,在有蚊子在我們頭上嗡嗡叫,拍死它的衝動上來的時候,我們並沒有付諸行動,因為我們認識到這是破壞性的。如果我們殺死任何騷擾我們之物,那麼我們的底線在哪裡呢?另一個層次的建設性行為是做相應的破壞性行為的對立面。例如,這會是實際上救了蚊子的生命,把它裝在一隻杯子裡帶到外面,而不是殺死它。

理解全知一切的必要

我們在談論攫取切實的存在時,首先談論的是看到的只是極其有限的現實。我們有限的思維使我們的眼睛所見看起來和別的任何東西相分離著、切實而獨立地存在著。它不僅僅表現得那樣,它感覺起來就是如此。當我看著面前的那個人時,其顯現並給我們的感覺是一位年輕的墨西哥女士。而不是表現為漫長的連續統 – 從孩童到老年,當中的一點。它必然不會表現為一個心相續:在這一特定時刻化成一個墨西哥女性的身體,而在前世是一隻蚊子、一名非洲男性、或一隻餓鬼。這是一種潛望鏡式的視野。這就是我們存在著的每時每刻所發生的東西。這看起來似乎就是這個人的全部。

它不僅顯現出並讓人感覺那樣,如果更進一步,我們相信它與現實相對應。攫取切實的存在同樣暗示了這第二步。“攫取”表達得併不十分確切,有一點太過強烈。我認知它、並相信它。這裡,我們擁有兩組長期的習慣。一組是長期的業力習慣,它造成了潛望鏡式的視野。另一個是長期的愚昧習慣,它每時每刻製造出我們通過潛望鏡觀察得到的表象,即切實存在的表象,這就是它的全部。我們能夠看到,這兩組習慣總是一起運行。它們被稱為妨礙徹知一切的障礙;只有佛才能祛除二者。業力本身和煩惱情緒源自相信我們之所見,它們阻止了解脫。它們的發展潮起潮落。因此,我們通過解脫來清除這種起落,然後通過覺悟清除這種潛望鏡。我們一旦擯除了這種相信潛望鏡裡所見乃是所存在之一切,那麼就一定會擯除它的那種顯現和給人的那種感覺。

宗喀巴指出,對切實存在的認知和信仰過程每時每刻都在繼續,而不僅僅是在我們情緒低落的時候。他說的方法是這樣,辯駁的對像在我們認知的每時每刻都在場,而不僅僅是在我們認知狂亂的時刻。同樣,它也不是僅僅發生在我們概念性認知期間,這就意味著我們對每時每刻的認知都要質疑。

這很深奧。我們環顧房間,看到了什麼呢?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在一個相對的層次上講,全部所有人在這裡,這當然是對的。但是,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心相續,他們從無始以來就和其它的心相續相互聯繫。這難以置信。我們看不到這一點,不是嗎?即便我們不根據轉生、而是根據每一個人的祖先的角度去想,這也難以置信。我們看不到這一點,也感受不到這一點,但這確實就在我們面前。佛對此全部了然於心。我們可以從感受何為徹知一切開始。如果我們確實想幫助他人,我們必須要認識所有的關係、相互的聯繫、等等。

我們開始對什麼是一種徹知一切的思維有了一種更準確的圖景,開始真正理解了要真正幫助他人達到徹知一切的重要性時,那麼致力於覺悟就變得更富有意義了。我們的皈依和菩提心的目標就變得更加堅定。不可撼動。如果我們對成佛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而說想要達到覺悟就完全是膚淺之語了。這就是為什麼對三寶不是僅僅羅列出三十二種這個或者八種那個,而是要感受其意義,要詳細地研究其品質非常重要的原因了。如果我們認為覺悟是一個神話或者寓言故事,就很難切實看到覺悟的必要性,而覺悟是菩提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當然,存在像給小孩子講故事一樣展現佛之品質的各種方式,但是不要滿足於這種層次。還有很多更深層次的解釋。

非常安全堅定的皈依是所有佛法修持的基礎,一個安全的方向。請不要小看這一點。它需要我們有一個非常明晰的想法,我們致力於什麼、目標是什麼、我們想如入其中的方向是什麼。思想越明晰,我們的修持也越堅實。

如果我們把目標的明確性和對佛性的理解結合起來,就會有一個真正的、清晰的理解和信念,即為了別人而達到覺悟是可能的。如果我們認為不可能、或者對此心存疑慮,那怎麼能夠致力於此呢?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成佛是一種寓言故事,我們的修持就是一個笑話。佛教就會萎縮成一個“就做一個好人吧”,這是任何宗教所教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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